她的胸值多少钱
1
事情是从情人在床上说的一句话开始的。
情人喜欢陶倩的胸,那天他调笑着说了一句,哎呀,你这里摸起来怎么有点硬。
当时陶倩在情人的爱抚当中,没把那话放在心上,可后来她想起那句话了,隐隐有些不安,就在自己胸上捏来捏去,仿佛有硬块,又仿佛没有,一时间她也拿不准了。
晚上她主动挨了下李永民,把他的手拉过来,诶,你捏捏,有没有觉得硬?
李永民对床事有兴趣,却对她的胸没兴趣,他喜欢那种重量型的,陶倩的却生得很小巧,于是很敷衍地摸了一下,说没有。
陶倩有些不满,拍了他一下,你好好捏。
李永民不情不愿地捏了一下,说,好像有点。
陶倩急了,你能不能确定点?到底是硬还是不硬?
李永民彻底歇了心思,从她身上爬下来,说,我不知道,你自己捏吧。
陶倩气得狠锤了一把枕头,扭过头蒙住头。
被子底下,她却还在捏自己的胸,越捏越觉得慌,医院。
医生说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,陶倩慌了,一般这么说就意味着情况不太好。她先打电话给李永民,他正在工地上查看进度,手机里都是嗡嗡声,还没说清情况,他就扯着嗓子喊,啊?医院花了多少钱啊?
陶倩顿时没了继续说的兴趣,借口听不到挂了电话,然后,她又打给了情人,情人当即就着急地说,哎呀宝贝儿,放心你不会有事儿的。
陶倩感觉心一下子被定住了,人么,有时候再多的自我安慰,都不如外人一句话管用。她靠在墙上跟情人撒娇说想见他,还想吃大餐。
情人暧昧地笑,怎么,昨晚没吃够啊。
陶倩呸了一声,笑骂道,流氓。
2
陶倩一般不会连续两天都跟情人幽会,一来她年纪不算轻了,身体吃不消,二来,她也想保持点距离感。但特殊时候她把自己琢磨的那些手段当成屁扔了,见了情人二话不说就扑进他怀里,委委屈屈地说了去看病的事儿。
情人不是学医的,对女人的病更加陌生,就掏出手机查了一番,然后指着一个画面说,我觉得你这个什么结节来着,良性居多,你别自己吓自己了。
理性上,陶倩知道网上查病情这事太扯淡了,可她需要那样的安慰,看着情人轻描淡写的样子,仿佛没啥大不了的。
那天,情人也很配合地在摸她胸的时候,直说又软又嫩,仿佛硬块那事儿他压根没提过,全是臆想出来的。
情人把陶倩焦躁的情绪安抚好了,两人不免多腻歪了会,回家的时间就晚了些。
李永民很不满地说,医院了么?医院这么晚才下班?
陶倩回瞪着他,医院,就没想过去接我?
李永民回,老子忙得要死,工地上沾了满身的泥灰,我要去接你,你指定要骂我丢人现眼了。
陶倩气结,心想出门见人起码要整洁,这是基本的礼仪吧?可一想到这人袜子穿硬了都懒得洗,顿时觉得对牛弹琴,扔下包去了浴室。
情人温柔的抚摸仿佛还留在身上,陶倩沉醉了一会,把水关了。外面李永民正在嗷饿死了没饭吃,这才是现实啊。
陶倩磨蹭了一会才出来,李永民不满地说,你洗澡怎么每次都那么长时间,猪皮都搓干净几头了,水不要花钱买啊!
陶倩皱眉,谁跟他似的每次脚缝里的垢都不搓干净。但她忍着不跟他吵,拐去厨房一看,空碗空锅,李永民追在她身后叫唤,看看都几点了,我还饿着呢。
她忍不住说,你饿了不会自己弄点吃的?手残了?再不然叫外卖多方便,送到门口张嘴就能吃!
李永民回怼,你当你多有钱似的,一天到晚把外卖挂嘴上。
3
陶倩随便做了点吃的打发晚饭,过了大概有两小时吧,李永民一直像条蛇一样懒在沙发上看电视,茶几上摆了一碟花生米和几瓶啤酒,如果医院的情节,恐怕他也记不起来问陶倩的病。
陶倩本来可以说结果未知,但看着李永民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,她突然改了主意,想试探一下,于是她说情况不太好,很有可能是恶性肿瘤。
李永民一下子从沙发挺起来,咋,你得癌症了?
他眼珠子瞪得溜圆,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陶倩应了一声,神情有些恹恹的,说我听医生的意思是这样,他让我做好心理准备,我心里乱得很,这才回来晚了。
李永民嘴里含糊了几声,最后冲出来一句,那他有没有说治这个病得花多少钱?
陶倩愣了一下,她没想过这个问题,比起钱,她更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癌症。
于是她迟疑地说,不,不清楚,可能,不会便宜吧,毕竟,是癌呢。
李永民嘴里哎哟了几声,在客厅里转来转去,你咋得癌症了呢?
他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,突然停下来问陶倩,你家里没人得过这个吧?
陶倩皱眉,你问这个干嘛?
李永民说我有次看新闻,说癌症会遗传,这个……不会传给女儿了吧?
看着李永民一脸后悔娶了她的样子,陶倩只觉得心里吹过一阵阵凉风,嗖嗖嗖地冒着寒气。
她垂下眼睑,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问李永民,要是我真得了癌症,你会给我治吗?
李永民干笑了两声,在陶倩锲而不舍的追问下,硬梆梆地说,治,治的。
她脸上不说什么,心里却狠狠冷笑了一声,李永民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,不过是怕癌症多花钱,更怕钱花了,人也没救回来,多亏啊!
她真是愈发瞧不起这个男人,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瞎眼成那样,嫁了这么个货色。
陶倩想起结婚的时候,叹了一口气,当初啊……
4
陶倩嫁给李永民,认真说来其实是负气嫁的。
她跟前任吵架,嚷嚷着要分手。她没觉得那是分手,就是吵架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话。然后冷战了一段时间,可等她想和好的时候,发现前任已经找好了新的!
更气人的是,前任没多久就发结婚喜帖了!这算啥?他们在一块四五年,她暗示多少次,前任就是不搭腔,可这才多久啊,就跟新人喜进婚姻的坟墓了?
这不等于明晃晃告诉人,他只是不想娶她么!
就是憋着那一口气吧,陶倩不想输了阵仗,赶在前任的婚礼前,嫁了。
李永民是朋友介绍的,见面的时候他还算收拾得人模狗样,他倒也坦诚,说自己带着个施工队,挣的是辛苦钱,因为是相亲才穿得隆重些。
陶倩觉得这人务实,更觉得那话显得他重视自己,所以约了几次后觉得过得去,就这么结了。
直到真正在一起过日子了,才知道李永民是个啥货色。
因为挣的是辛苦钱,所以死抠,无论去哪,第一时间的注意力都是在钱上,什么品味,什么时尚,什么情调,在他眼里统统是狗屁,就是傻兮兮浪费钱的玩意儿,还不如炸碟花生米下酒得来有滋味。
陶倩却是个挺讲究生活品质的人,喝什么茶用什么杯子都有说法,那些在李永民眼里,都是瞎折腾,那么多杯子占地方。
陶倩对这李永民没了想法,可离婚却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下就完事儿。她有了女儿,两家有了来往,利益上的,情感上的,金钱上的,牵扯多了,离婚就成了一件麻烦事儿。
但她是个普通的女人,她渴望从异性那里得到赞美,这也算是一种残留的动物本能吧。
李永民一个从来不关心她化妆是否好看,只在意化妆品多贵的人,指望他来欣赏自己的女性魅力,那纯属做梦。
于是,陶倩遇到了情人。
情人比她大,很懂女人,她哪怕换个耳钉,情人也会注意到,然后夸赞她。
女人这种生物,要说好养也好养,给块地就能顽强地活着;可要说难养,也难养,要精心施肥才能养得光彩夺目。
5
陶倩就这样周旋在李永民和情人之间,跟一个男人有相对稳定的家,而另一个男人满足了她作为女性的虚荣。她不再想离不离婚的事儿了,能保持住平衡就行。
可是乳房上似有似无的肿块打破了这个平衡。
过了几天,医院拿结果,看到诊断书的时候她愣住了,情人的安慰没能带来好运,她得的是乳腺癌。这下,她对李永民说的话就不是试探,而是真的了。
怎么可能?她不愿意相信,可又没法不信。
医生给的治疗方案是做切除手术,之后再配合化疗。
李永民就在一边追问,这一共要多少钱啊?化疗完了是不是就好了,不会再长?
医生有些无奈地说,这我没办法保证,手术后的恢复情况也要看患者自身的体质,要不然怎么同样的病,有人治了后能活几十年,有人却只有几年。还有,如果出现癌细胞复发和转移,又是另外的情况了。
李永民很不满地嘟嚷,一句准话都不给的,让人怎么放心。
陶倩懒得管他,他来,不过是完成一个做丈夫的样子,她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主。
陶倩决定听医生的,先做手术再化疗。
定好手术时间后,她在家收拾东西准备时间到了去住院,在拿钱的时候,却发现卡里少了好几万。
她跟李永民其实并没有什么钱,两人挣的虽说不算少,可开支很大,满打满算存款也不过十多万,可能刚够这次的治疗费。可现在,卡里只剩下不到八万了。
陶倩问李永民钱去哪儿了,他说给女儿报了什么班来着,一口气交了三年的,花了好几万。
陶倩气笑了,我这里等着要钱治病,你却交了那么多钱?
李永民回得理直气壮,就算你病了,女儿的教育也不能停,我交三年能便宜好几千呢,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?再说了,那不是还有八万块吗,我打听过,足够用了。
陶倩听出来了李永民言外之意,对于她的病,他只打算出那这八万块,再多的,就没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了癌症,她变得有些脆弱,感觉眼睛有些酸,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把眼泪逼了回去。
6
手术之前,陶倩见了一次情人,哭得很伤心。
情人一直耐心地安慰她,说不就是癌么,现在医学这么发达,肯定能治好的。
更重要的是,他说,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,还有我呢,我不会看着你有事儿的。
情人不是嘴上这么说说,他当即就给了陶倩两万,把她感动得哗啦啦直哭。
陶倩的手术结束了,她失去了左胸,胸前扁了一块,好在她的胸本来就不大,穿上内衣倒是看不大出来。
但她术后恢复情况却不理想,医生建议她用靶向药。
李永民支支吾吾了一通,陶倩懂他的意思,他觉得靶向药很贵。
李永民烦躁地抓了抓头,手术之前说手术了就好,可现在化疗又不顶用了,要用靶向药,万一这个也不管用,转移了呢?再手术?再用新的药?我早跟你说过,我就是个挣辛苦钱的,经不起这么折腾。
陶倩红着眼睛咬牙问,所以,我死了也不要紧是吗?
这样的李永民让陶倩很失望,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,他想的却是不要让她的病影响了他的生活质量,他不能接受因为她要吃药,所以他得把烟酒花生都戒了。
尽管他们之间没有多少感情,只是凑合一起过日子,可看到李永民这么明晃晃地给自己的生死都标了价,她还是很难过。
陶倩去找了情人,他还是很温柔,摸着她的头说,掉了不少头发,我买点生发的补品你带回去。
这是多么小的一个细节啊,陶倩忍不住搂着情人哭了起来。
7
陶倩其实有自己的骄傲,她和情人之间就是情和欲的交换,她不愿意跟情人有多过的金钱来往,上次那两万她只当是送了她一件比较昂贵的礼物罢了,跟冷冰冰的金钱完全没关系。
但现在,对李永民的失望和对生命的渴望,让她把需要用靶向药却缺钱的现状说了出来。
情人马上闻弦知雅意,问她需要多少,十万够不够。
陶倩心里立刻变得暖暖的,反身把情人搂得很紧。
靶向药的效果很好,陶倩状态不错,她约了情人,那天她还喷了点香水,自从她手术后,还没跟情人做过情人间的事儿呢。
情人以前很喜欢她的胸,说生得像一只玲珑小酒杯,不大,却形状漂亮,现在,她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了,不仅平了一块,上面还布满了疤痕,摸上去就像一块癞蛤蟆皮。
其实很难看,不过,情人既然愿意给她那么多钱,说明心里是有她的吧,那么,一定不会介意她这一点点残缺的。
可惜陶倩又一次错了,情人不仅很介意,还毫不掩饰地干呕了几声。他的眼神,他的表情,他的每根头发丝儿都在说,天呐,怎么这么丑!
陶倩扯过被子把自己遮住,情人忙不迭地跑了,连个借口都没找。
听着门被甩上的声音,陶倩攥着被子哭得很厉害。
后来她再想联系情人,他打过来十万块钱,说别再联系了,然后拉黑了她。
她明白,情人是真真切切嫌弃她了。
陶倩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可笑,李永民不嫌弃她的胸,却舍不得给她治病;情人舍得给她花钱,却不能接受她受伤的胸。
一个给她的生死标了价,一个给她的身体标了价,除了价格不同,性质是一样的。
陶倩跟李永民提了离婚,看到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就觉得讽刺,亏她还曾感到过内疚。
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,但,之后的每一天她可以不再活在男人的标价里了,过得自在些,她不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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